時薪66元的喜憨兒，被剝削了嗎？

昨天（十月五日）晚上，看到晚報頭版大幅報導「喜憨兒」餐廳工讀生時薪66元，被台北市議員召開記者會舉發的消息。晚報打出醒目的「剝削」兩字，十分嚇人。我接觸過身心障礙病友的庇護性商店，未來也可能繼續從事精神病患「職業復健」的工作，看到標題，大概就瞭解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心頭涼了一半。還好，第二天報紙不再追蹤報導，或許是後續的資訊發現，議員與媒體的打擊方向不對勁吧？

「喜憨兒」是台灣最成功的「公益行銷」案例，把從前「智障」、「白癡」、「弱智」等較為負面的形象，轉化成一個笑臉，讓社會大眾的接納程度大增，並且開發出具體的庇護性商店模式。成名的公益團體，自然會有人批評假借什麼名義募款之類的。但喜憨兒基金會有否有效運用社會資源是一回事，喜憨兒時薪66元絕對不能說是「剝削」。媒體的一陣狂風，誤導社會大眾認為這裡有什麼違反人性的作為，不曉得要把喜憨兒運動刮到哪裡去了。

對身心障礙者來說，直接投入職場工作，往往會因為突然增加的工作壓力、學習障礙造成適應上的困難，甚至因此讓病情更加嚴重。因此，庇護商店可做為身心障礙者踏入職場的第一步。庇護商店裡，通常會有高比例的社工人員協助學員，從基本的應對進退做起，反覆練習。有些看來簡單的動作，比如說倒一杯咖啡、將奶精和糖包放在旁邊，可能得反覆練習數十次甚至數百次，才能做到讓顧客滿意。社工員得隨時注意學員的身心狀態，不懂的地方要反覆教，要定時和學員會談好挖掘問題，如果狀況不穩定就得即時發現，以免病發或造成更大的傷害。一位身心障礙學員在庇護商店工作一個小時，所投入的訓練成本遠高於所領到的薪水。如果沒有捐款與政府補助，幾乎沒有哪一個庇護商店能存活下來。

喜憨兒餐廳哪有剝削喜憨兒？熟悉身心障礙復健的人就會知道，每小時66元，是庇護性商店的高薪了。一般庇護性商店的時薪只有20元左右，或是一天100元，嚴格來說這不是薪水，而是讓學員習慣工作環境的「誘因」。有些庇護商店還是由家屬提供「薪水」，以「薪水」代替零用錢來增強學員工作動機。如果庇護商店營運狀況不好，甚至會變成有學員想來，但沒有辦法提供充足的學習機會。喜憨兒基金會可以提供這麼多工作機會，還能發出66元高薪，這表示喜憨兒基金會績效不錯，應該肯定而不是否定。

身心障礙的受訓學員常常不瞭解現實，嫌一小時幾十元薪資太少，不願意工作，這可以理解。家長不曉得背後要有多少資源才能換得一個學習機會，找民代打擊社福機構，這也還能理解。民代為求上媒體，也不怕被人利用，反正知名度是台灣政治的一切。但媒體無法扮演專業的把關角色，把片面、不正確的訊息散播給缺乏專業知識的社會大眾，造成的遺害就難以計算了。一小時66元的高薪被扭曲成剝削，這叫以後庇護性商店怎麼經營？經過媒體這番鼓動，有經營管理能力的人，還是冷漠一點，想辦法為自己賺人生的第一桶金比較好。投身公益事業，反而自找麻煩，不小心就變成「剝削」的大壞人上了全國性媒體的頭版！

我不曉得喜憨兒基金會的庇護商店在台灣算是經營得好或不好，但要評估一個庇護性商店經營得好不好，有一個簡單的方法：先計算投入的資源，然後計算接受訓練的學員有多少人，計算受訓成功進入其他職場的學員有多少人，然後比較看看那個基金會最有效率。可惜，我還沒看到有任何媒體這麼認真地為我們尋找答案，也沒有看到太多「庇護商店時薪66元算很高」的平衡報導。我也只能建議：在第一線工作的社工們，快快去申請個部落格，把你們的聲音發出來吧。至少至少，像「南方」(http://www.esouth.org)的平台，可以聯播你們的部落格，讓對社會人文議題有興趣的網友，可以在聯播平台聽到你們的聲音。否則，三人成虎，眾口鑠金，說不定在媒體的誤導下，以後時薪不到66元的庇護商店，真的就會被社會大眾判死刑了。

（本文為重新修改、補充後的版本）

Comments

[Juliana]

唉，電子媒體更弱智！

[豆腐魚]

昨天中午跟同學去吃飯時，看到這則新聞，歐陽龍他們很義正凜然的一直罵喜憨兒基金會的工作人員。我忍不住跟同學murmur起來。

我想，他們抄襲過頭了，上禮拜一立委林淑芬召開「大學生工讀低時薪排行榜的記者會」，歐陽龍他們該不會就因為降也跟著比照，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。

[我是馬蹄]

Dr.Roach

其實我接受過幾次喜兒的服務，坦白說：進步的空間「很大」，我支持你的看法，這只是一種中繼的落腳、不能看做是一個工作來看待。

但是持反論的人也許有這樣的家人、也許期待過高覺得被剝削....這我們沒法瞭解，但也沒有必要太多的討論，將心比心講出立場即可，講很不中聽的話就是：把喜兒的薪水調到正常水準，而沒有教會他謀生能力，這樣的結果是誰樂見呢？又是誰獲利呢？

喜兒天天都有人出生啊.....

所以，別動氣！

[漂浪]

　喜憨兒事件需要更進一步釐清，不是爆料的那麼簡單。我以前接觸過這類團體，即使得到政府補助或捐款，通常也是不賺錢的，ROACH提的評估標準，的確比較可以檢驗喜憨兒是否被剥削。

　事實上，我弟弟是一個心智障礙者，曾經接受過類似喜憨兒的工作培訓及就業介紹，當年政府的補助很少，機構不但付不出薪水給受訓的孩子，家長還要付學費喔。

　他曾經自行在鐵工廠就業，薪水也是基本工資，但勞動環境惡劣，老闆還覺得是施恩，所以後來我鼓勵母親讓他重新回到機構受訓，受完訓，機構介紹他在麥當勞打工，領的也同樣是依據資本工資計算的時薪。

　遺憾的是，母親覺得每天要搭很遠的公車去上班、時薪只有幾十元很不「划算」，而且麥當勞冷氣超強讓身體較弱的弟弟容易感冒，後來就不做了。造成的結果是，弟弟回家之後無事可做，情況惡化到後來，只好送他到南部的機構，每個月同樣要付錢讓他住校上學。

　從我弟的經驗來看，他受訓並且就業，本身可以獲得成就感、維繫正常的社會互動，這些都超過幾十元的時薪；說得功利一點，減輕的家庭及社會成本遠遠多於每小時幾十元。可惜的是，家母當年沒有認清楚這一點，而我擔心這次爆料的人士也犯了同樣的毛病。

[梅子貓]

家中有心智障礙孩子的人,並不都會因為別人的幫助而滿足,總是會有少數人斤斤計較於應該得到些什麼。說這句話，沒有其他的意思，我也有一個心智障礙的妹妹，在多次參加心智障礙家長會的會議（甚至是餐會）後，你會很驚訝的發現，有些家長會很理所當然的認為所有的人都應該幫助他，也就是把＂錢＂拿出來。套用到這次喜憨兒事件，報上也說是有家長去爆料，而我們的立委也沒怎麼查證、分析，因此有這樣的結果。很擔心，我實在不希望這會造成願意投身公益事業的人的寒蟬效應，因為何苦惹得一身腥呢？

[gce]

市議員不清楚就沒有需要說成這樣 討厭

[夜貓小櫻]

「自從台北市議員質疑喜憨兒時薪66元過低的消息傳開後，民眾對我們基金會開始存疑，大訂單和零星訂單，都跟著取消。捐款人也停止付款，這對我們的形象傷害很大……」
~引用世界日報.
報導的威力已經產生效果!當我們還在冷靜思考甚至心平氣和的評論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,基金會本就單薄的力量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鏟除;10年的努力,那個黃色的笑臉,就這樣被一段新聞給撕毀.

[橘子]

這些議員真是作秀作過頭了！

我有一個重度智障的妹妹， 我們全家對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照顧自己吃飯，上廁所，洗澡，睡覺等等平常人看起來稀鬆平常的事。

喜憨兒因為經費不足，加上議員的雪上加霜， 需要關閉大部分的工作站，對我們家有憨兒的人來說真是一大打擊。

這些落井下石的議員不但不為他們的錯誤言行道歉，反而更加嚴厲指控基金會。 這樣低IQ,低EQ 的議員，真的令人很寒心。

希望基金會加油，不要被打倒。 我妹妹和其他許多類似情況的小孩，還需要你們的幫忙。

[我是馬蹄]

剛剛看了新聞報導我有點sad，這件事對喜憨兒的傷害絕不是議員能預測的，搞到基金會經營不下去、孩子都沒出路，真不知道66元的時薪有什麼好討論，台灣的最大亂源向來是政治人物，有本事歐陽龍去給工作機會去發薪水，馬的，這些人喔~~~~成事不足敗事有餘！

[君子]

如果喜憨兒基金會的服務模式不能成功,我不相信有其他人可以在目前的社會環境下,做的比他們更好,請那些議員去讀書好嗎?真正去關心一下心智障礙者,還有去深入瞭解喜憨兒基金會在做什麼事?別讓民眾笑自己選出來的民代,真是令人髮指的指控,沒水準的議員.

[小陳]

當議員指責基金會是剝削時
希望他們也想一想
領國家的錢，不好好為人民做事
不也是在剝削人民嗎？
政治人物對國家有幫助嗎？
我想對台灣而言
大家的答案應該是一致的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