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我太太又胃痛起來,連幾次看健保,看診所也看大醫院,拿回一些便宜的胃藥,通通無效。昨天她又痛得很,嚷著要去急診。我實在受不了,就自己到西藥房,買了胃乳跟 omeprazole 類的新藥,今天就好多了。這些藥不便宜,胃乳一包20元,新藥七顆兩百多元,在健保使用有許多限制,所以我太太看診時拿不到,可是自己買仍比到大醫院看急診的花費便宜多了,也比健保要付給醫師的錢少多了,我省錢,國家也省錢。
為什麼醫師不能開好藥給我太太?想來想去,還是因為健保總額預算制度,讓醫院必須縮減藥費。醫師每個月會收到報表,提醒每位病人的平均藥費多少。健保會抽檢,藥費高就容易被核減。於是醫師在心裡會制約自己,能用便宜藥打發的就用便宜藥,然後台灣人就要忍受痛苦、降低生活品質,等到小病變大病,送到急診,才有機會得到比較好的藥物。
健保為什麼會走上今天這條路?是台灣人,尤其是一群號稱中低階層的台灣人,結合政客、媒體,硬是不讓健保每個月多收幾十元的結果。健保收費的結構,是中高所得的人繳得多,低所得的人繳得少,費率提高,倒楣的是我這種中階收入者,高收入者不痛不癢,低收入者多繳一些錢,卻可以得到比現在好很多的醫療品質。現在健保費用不夠,總額預算鍋蓋一壓下來,醫療品質降低,最最倒楣的,還是中下階層。
舊的健保制度可說是世界奇蹟,所佔的GDP比例其低無比,卻能讓台灣人享受到相對平等的醫療資源。在經濟誘因下,許多教授名醫都有動力為你服務,三更半夜也可以來看你,急診刀也有人開,什麼藥健保都吃得到。固然,舊有的健保制度會造成浪費,但別忘了,浪費也是用在病人身上,開太多好藥、做太多檢查,總比現在吃不到好藥來得好。
舊有的健保制度固然有許多缺點,但很適合在台灣實施。英國的公醫制度能得到認同,一方面也要靠英國人嚴謹的守法精神,制度這麼訂就是這麼訂,不提供服務就是不提供服務,天王老子來關說也沒用,君不見英國常傳出官員關說、想提前見醫師而下台的新聞?想要好的醫療服務?自己到法國去花錢吧!在法紀、倫理不彰的台灣,這是痴人說夢。在台灣,就是得「充分供應」,甚至「過度供應」,壓低單項服務費用,但允許無限制提供,才會有充分的誘因讓醫療產業提供充足的服務到每一個小老百姓,但又能壓縮醫療支出在低廉的GDP百分比之下。現在開始設限,結果一定是名流政客不受影響,中產階級靠自力救濟,中下階層免不了遭殃。
我太太胃痛了好一陣子,影響家庭生活極大,這是每個月省下幾百元健保費能彌補的嗎?如果我沒有一點基本常識,知道到藥房可以抓什麼藥,她還要受多少折騰?壓縮健保支出,受害最重的絕對是中下階層,政客、名人可直接打電話給台大、榮總醫師,用健保費用看「景福門診」,中產階級多半還有如我這種應付之道,中下階層如果沒有幫政客當樁腳,生病了怎麼辦?
藥價黑洞、醫師醫院吃健保,確實是過去健保制度的問題。但解決問題應該對症下藥,如資訊的透明化,讓病人可清楚看到醫院申請什麼項目、什麼費用,可以上網查證自己是否成為斂財工具。醫院、診所的申報檔可開放下載,讓有心人可分析是否有異常狀況等等。現在用一個更糟糕的制度通殺,反而影響到更多人。
看到現有的健保走向,只能說,台灣人要自掘墳墓,也沒有人擋得了。聽說泰國最近努力經營醫療產業賺外匯做得不錯,或許是中產階級一條生路。去泰國享受尊榮的開刀行程,還可順便觀光兼按摩,可能比經營立委人脈、靠立委打電話給醫院院長排開刀來得爽快。至於沒錢去泰國的,你問我我也不曉得還能怎麼辦,多去行天宮拜拜吧!或者,打電話給當初反對健保費率調帳的立委吧,他們一定有辦法幫你搞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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